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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1 章 Freed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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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1 章   Freedom

車隊的現場確認在下午兩點,確認完談靳要帶江歲宜一起去老爺子的葬禮地址,在北郊。

聽秦月茹的慶賀短信,葬禮是由中央臺直播,能和談靳一起出席老爺子的葬禮,基本等於說是得了談家的認可。

這其中談靳做出了多大努力,不得而知。

天空在下雨,驟烈的暴雨襲卷城市,濕漉漉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
談靳騙了歲宜。

很多年後,歲宜回想起他那句虛張聲勢的警告還是覺得好笑。

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怎麽可能下地獄?

這麽多年過去,歲宜依舊好好的。

-

那次和嘉匯的會談後,歲宜銷了自己多年來積攢的假期,假期很長,畢竟自打她進了周氏藥業就沒有歇過一天。

一下子有了那麽長的閑暇時光,她竟有些不適應。

假期的第一天,歲宜帶著買好的日用品去療養院看了自己的母親。

孟晚枝依舊漂亮,穿著淺色的毛線裙低眉垂目,溫柔動人,正仔細地修建苗圃裏的花枝。

歲宜在一旁候了她半天,孟晚枝才擡眼瞧見她,有些驚訝:“宜宜,你來看我啦?”她的眼尾有歲月賦予的紋路,語氣卻依舊像是小女生一樣,疑惑,“今天不用上學嗎?這麽早就回來?”

孟晚枝的抑郁癥並沒有完全好轉,記憶力減退、反應遲緩,偶爾還會出現幻聽、幻視,不過好在自殺的傾向沒有父親剛走的時候明顯。

醫生建議歲宜讓母親做些別的事情,轉移註意力。

孟晚枝喜歡在沒人的時候插花。

父親還在時,她就會隔三差五地讓Heinare小姐在江清予的辦公室擺放她擺出來的花束。

最常用的是玫瑰,粉色偏紅的那類,遠遠看上去像是一朵耀眼的玫瑰星雲。

歲宜搖頭,輕聲告訴她:“不用,今天請假了。”

孟晚枝遲緩地點頭,好像要好久才能消化“請假”這兩個字,想要說的話在舌頭轉了一圈,剛準備吐出來,又忘記了。

只好將修剪的工具放到工具箱裏,然後到角落裏捧起她挑選出來的花,捧了滿懷。

“給你,我的寶貝女兒。”

她誇她,“這是媽媽剪的玫瑰花,我的女兒也是最漂亮的玫瑰,媽媽送給你。”

歲宜失笑,看著艷紅的花束,無奈:“媽,這是扶桑花。”

孟晚枝遲疑:“是嗎?”

她也大約知道自己有些不對勁,但沒辦法細究緣由,便笑話自己:“最近總是暈暈的,像是吃了迷魂藥似的。”

歲宜幫她收了器具。

孟晚枝的用具都是特殊的,沒有鋒刃。

此刻靜靜躺在黃色的工具箱裏,竟有點像兒童玩具。

歲宜閑聊:“媽,我給你買了新的裙子,你等會兒試試,過幾天你可以穿著,我帶你去市中心吃飯。”是哄人的語調。

孟晚枝“哦”了一聲,吶吶地隨口問:“那你父親去嗎?”

歲宜收東西的動作停住,沒辦法回答。

許久,歲宜笑著安慰她:“他不是一直都在你心裏嗎?”

歲宜提前預定的那家餐廳,以前孟晚枝常和江清予去。

他們有消費最高級別的貴賓卡,享有貴賓待遇,能到頂層最佳觀位看星星。

不過以現在歲宜的工資水平沒有這麽高的能力,只能帶她去普通座位。

Nébuleuse rose.

黑白制服的服務生彎著腰用流暢的法語詢問歲宜點餐信息。

歲宜要了份蛤蜊湯,還未細看,接收到明霞工作用的短號。

她讓服務生稍等,跟母親說了一聲,去外間接了電話。

“歲宜,今天周總親自來分公司了。”

那頭,女人的聲音有些急促。

明霞說話做事有分寸,正常情況不該休假的時候給歲宜打工作電話,既然撥了,那一定是重要的事。

女人猶豫著要不要告知,最後說:“他專程來看了你的工作記錄,還召開了全公司的會議,當眾盤問了辦公室的人,問你最近有沒有和嘉匯的人來往,有沒有簽特殊的文件。”

歲宜垂眼,明白:周總這不是不信任,而是不滿。

如果他不信任,沒必要讓全公司的人知道。

他開這麽個會,就是給她看的,在警告她。

外間冬夜寂靜,風瑟瑟,縱然是最繁華的街道,溫度低的時候車流變少,也會看起來沈寂。

歲宜的長卷發今日高束著,她裹在棕色的羊絨大衣裏,俏麗的紅唇輕抿。

“然後呢,”歲宜的語氣不徐不疾,“最近是不是要舉辦什麽活動,談靳要參加,周玉笙想讓我去?”

她漆黑的眼眸微擡,看著黑黢黢的天空,才覺察到天空飄下幾絲雪。

帶著微涼的氣息,在空中顫動好久,才舍得掉下來。

明霞那頭聲音一頓。

“是的,”她驚訝於歲宜的透徹,緩聲解釋,“下個月,保利藝術中心有一個慈善晚宴,談少要去,按照道理應該是小周總帶您去,或是帶……別的女伴。但是周總下了死命令,讓你去找談少,請求他,成為他的舞伴。”

歲宜細細聽著。

她抱著手臂,掀了眼睫,明白了過來,“之前和嘉匯的單子,一直沒有動靜?”

聲線裏染上了雪天的寒涼。

明霞嘆了口氣:“嘉匯那邊的夏秘書拒絕溝通,說不道歉,不合作。”

果然如此。

歲宜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抖落大衣上的雪花,掛斷了電話,“行,我全明白了。”

歲宜翻查著手機,上次周起樾鬧得那一出動靜太大,私底下不少人議論,歲宜幹脆不上班了,和嘉匯那頭的事自然沒再過問。

談靳的態度很明確,她並不覺得,他會言而無信。

想來,只可能是談靳要的道歉沒要到,周家想要個迂回而更為體面的法子來和嘉匯合作。

想要兩全其美。

周總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她。

用這樣不體面的法子。

說是不信任,但還真是信任她歲宜不會背叛周氏藥業。

歲宜快半個月沒上班,故而一直沒加談靳的聯系方式。

夏秘書遞過來的金色名片上電話號碼很眼熟,歲宜一眼就想起來了。

這個電話號碼她以前撥打過很多次,現在在她的黑名單裏躺著。

談靳的微信頭像還是很多年前的一片空白,昵稱是字母縮寫,FY。

看著就冷清。

其實,分開後他沒有惡言惡語,也沒有死纏爛打,甚至沒給她發過消息,悄無聲息地接受。

是歲宜自己的問題。

她的心還不夠硬,所以選擇眼不看為凈。

歲宜回到了餐廳,因為電話太久,方才的服務生已經去忙的別的事宜。

女人玲瓏的身線有一縷僵硬,她飛快地拎起自己的包,拉住服務生的手,語氣焦急,用法語問:“方才在109號座位、和我一道的女士呢?你有沒有看到她?”

那雙盈盈的眼像是朦朧的被冷霧分散的燈光,睜大了,明滅著情緒。

“不好意思,沒有看到。”服務生微微欠身,有些茫然,但還是語氣良好地告知。

歲宜只覺得血一會涼、一會熱,公司的事情瞬間拋到了腦後。

她有了不好的猜想,心無限制膨脹,慌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。

歲宜問:“你們這裏可以廣播尋人嗎?方才那位女士是我的母親,她目前還在看醫生。”

服務生失笑,嚴肅回答:“小姐,我們這裏是高檔法餐廳,不能影響其他客人用餐,所以很抱歉。”

歲宜怔怔松開了拽住服務生衣袖的手,只能懸著心一層層找。

Nébuleuse rose一共有四層,歲宜找了三層都沒有看到孟晚枝的身影,如果頂層還是沒有的話,那母親應該就是出去了。

外間風雪交加,人海茫茫,得報警。

歲宜捏著自己的手,指甲戳進了掌心。

頂層的服務生比起樓下的要更正式,穿著體面的西裝,脊背挺直,要求:“小姐,請出示您的貴賓卡。”

他伸出帶著白手套的手,眼神溫和中帶著審視。

歲宜的包就是購物節打折的便宜款式,看起來並不像有錢人。

女人咬著唇,精致的面容有幾分楚楚可憐,語速很快,但出乎意料得聽起來不算著急,每一句都吐得清楚,告知他來龍去脈。

最後懇求:“我是來找人的,麻煩您讓我進去,只看一眼,並不久留。”

“這不合規矩,”服務生為難,他也只是個打工的,沒必要因為一個陌生人讓自己違反了餐廳的規定,建議,“您認識這裏的貴賓用戶嗎?小姐,如果您有認識的人,可以打電話給您朋友,讓他過來代為出示。”

歲宜捏著包的手一頓,想到了很多人,但她還沒想好向誰求助時,便聽到前方一句高昂的男聲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提了提衣領,從內袋裏抽出一張黑色鑲金邊的卡片,解釋,“她是跟談少一起的。”

-

孫瑞齊是被人催著出來的。

他在門口觀察了歲宜許久,這位高中時期的風雲人物眼下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漂亮女人,連餐廳的貴賓卡都沒辦法掏出來。

她唯一的優點可能只剩下臉與身材,但在上流社會,美貌從來不是稀缺品。

孫瑞齊撩起眼,打了招呼,“江小姐你好,我是孫瑞齊,嘉匯的。”

他伸出了手,語氣很客氣。

歲宜有一瞬間的遲疑,她並沒有見過眼前的男士。

“咱們以前是高中同學,江小姐,你還記得嗎?”孫瑞齊挑眉,明白對方心中所想,單方面敘舊,“我以前是談少的前桌,咱們見過。”

“哦,你好。”歲宜並沒有想起來,但被他帶了進來,不可能駁了對方,輕聲細語,“方才謝謝你,我找了人就出去,希望沒給你添麻煩。”

“謝我做什麽?”孫瑞齊不明所以,交代,“談少讓我出來接你的。”

她帶著歲宜往裏頭走。

歲宜第一眼就看到了孟晚枝。

她正一臉幸福地坐在頂層中央的觀賞席,仰頭看星星。

女人懸著的心定了定。

偏了頭,就看到坐在雅座的男人不經意地擡眼,正把玩著打火機靜靜看她。

江歲宜心臟四分五裂,少女盯著談靳那只被包紮的手,她沒辦法告訴朱珍找她的事,江歲宜也打從心眼裏認可自己不該成為談靳的拖累,猶豫:“我想過的,我以為我可以——”

“可以什麽?”男人含著怒意的眼眸在那裏。

江歲宜感覺自己眼睛又發酸,她鎮定說:“我覺得我可以處理好,不成為你的累贅的。”

她存了錄音,也下定了決心。

但是誰能想到孔媛會對自己的女兒這麽心狠。

江歲宜勸他:“你別生氣,醫生說恢覆期三十天不能生氣。”

談靳沒理會什麽狗屁醫生的話,目光冷得嚇人,問:“江歲宜,你是覺得還沒騙夠我,是嗎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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